閃光的哈薩威

哈薩維他們給阿德萊德機場和節日中心以最後一擊，然後撤退。


這是他們的預定計劃。


儘管如此，殘存的加爾塞佐恩和梅薩在福林達斯山脈東側的山谷中會合花費了不少時間。


因此他們放走了金伯利和琪琪。


如果按照預定時間會合的話，加爾塞佐恩1號就應該在阿德萊德周邊游弋並僅僅完成梅薩的收容任務。


阿德萊德的第二波作戰被中止的情況，也就是殘存的戰力要以一架加爾塞佐恩和兩架梅薩為一個戰鬥單位的情況。這種情況連高達的擊墜也計算在內了。


這種想法是因為高達有著在第二波攻擊中也必須要給機場兩次重擊的苛刻任務。


而且，據說到這第二波攻擊結束沒有中途的商議，要按照二、三階段的預定計劃來行動。


不過，越過福林達斯山脈確認了阿德萊德方面的哈薩維由於基爾凱部隊的凱薩利亞正在北方展開，他一口氣開始了對進攻空域的討伐。


凱奈斯已經無暇去故意現出破綻，而哈薩維也果然看到了那個破綻。


他覺得這次作戰會進行得很順利。


關於被稱為「防禦壁」的東西，應該不會運轉。他只能這麼斷定。


不過雖說沒有凱薩利亞，但前方展開的綠色地帶裡也並非什麼都沒有。因此警戒也是理所當然的。


哈薩維擊墜了三架古斯塔夫·卡爾。


接著他向著機場發射了導彈。


砰、砰、砰、砰……！！


那些導彈的尾部飛進阿德萊德市之前就化為了很多火球。在蔚藍色天空的背景下，黑煙的環綻放著。


「來了……！？」


高達的導彈攻擊被正在南下途中的雷恩的珀涅羅珀阻止了。但就在這時，從東側侵入的雷蒙德他們的加爾塞佐恩則攻進了機場和節日中心，使得防空洞裡的將軍們不安起來。


「……！？」


哈薩維提升了高度。


那是為了引誘出珀涅羅珀。


那左右的古斯塔夫·卡爾注意到了高達後續的梅薩，動作在一瞬間慢了下來。


「……！？」


幸好珀涅羅珀拆除了多餘的裝甲，它的機動性比以前更靈敏了。


哈薩維讓珀涅羅珀及其背後的機場的位置位於一直線上後發射了導彈。


那是對珀涅羅珀威嚇以及對機場的轟炸。


珀涅羅珀的光束步槍狙擊了一發導彈，但其餘的都飛向了機場。


幾乎是在雷蒙德部隊經過的同一時間，高達的導彈直接命中了機場大樓。本來那是不能做的。


「嗚……！」


珀涅羅珀射出了浮游式導彈，它們集中到了高達上。


高達一邊用光束步槍亂射著一邊讓一把光束軍刀的光束擴散開，阻止著浮游式導彈。


「成功了……！」


確實，珀涅羅珀的攻擊和以前不同了。


咚！


即便如此，高達的機動性似乎相當好。


而珀涅羅珀控制姿勢用的推進器似乎並不完全。


「可惡！」


雷恩對此很費腦筋。


在之前的戰鬥中加烏曼機造成的損傷還留在右腳上。


他讓珀涅羅珀拿起了光束軍刀，對著在頭上盤旋的高達加速、旋回。雙方的光束軍刀激烈地碰撞著，爆發出了干涉波和閃光。


咻！


空戰變成了混戰。


「還有力量！？」


可以認為哈薩維是面對著巨人的人類。但他確信潛在的力量是同等的，或者高達更勝一籌。


「雷恩·艾姆！」


哈薩維一邊叫著那名機師的名字一邊讓高達的浮游式導彈齊射而出。


他把意識集中到了一點。


集中到了珀涅羅珀的心臟、雷恩·艾姆身上！


可是，同樣通過腦電波來控制的浮游式導彈，珀涅羅珀也有。


像是要回應高達一般，珀涅羅珀的浮游式導彈也迎著高達的浮游式導彈射去。


鏗鏗！


「……！……！！」


前後左右、上下。


光束軍刀和光束步槍無數次發出閃光，浮游式導彈相互擊破了。


咚咚！砰砰！


在那爆炸的閃光中，兩架MS展開了貨真價實的白刃戰。


噌！


那是一瞬間灼熱的閃光灼燒高達的盾所發出的聲音，接下來的火星和閃光則使得珀涅羅珀腰間的裝甲在空中飛舞著。


「哈……！」


背景的綠色飛馳著，在對此的瞄準中哈薩維捕捉到了珀涅羅珀。


這次呼吸或許也傳到了雷恩那裡。於此同時，珀涅羅珀接近戰用的導彈的散彈也啪地放出了。


咚！


數十枚散彈劇烈地衝撞著盾牌，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衝擊。


噌！


似乎是光束步槍的損傷。


「可惡！」


哈薩維一邊用主引擎給光束步槍的貯能艙充著能量一邊開著槍。


砰！


貯能艙由於過載而發生了爆炸，令人目眩。


「嗚！」


一瞬間，後退的珀涅羅珀向前突進，高達的光束軍刀從正側面燒著珀涅羅珀的胸口。


那並不是致命傷。


「……！？」


雷恩在這次衝擊中意識到了防禦壁戰的存在。


加烏曼以下的四架梅薩趁著兩機空中格鬥的間隙，想要再次發射剩餘的導彈而回頭的時候，最後面的梅薩遭到了三架凱薩利亞的集中攻擊墜毀了。


轟！


核融爐的爆炸使得正下方的大海沸騰起來化作了白色的水壁。


即便在這種情況下，加烏曼仍然把持有的所有對地導彈傾瀉到了節日中心並從衝擊波中逃離了。


後續的芬薩機和高爾夫機也像是倣傚一般向著在北部展開的兩架凱薩利亞和三架古斯塔夫·卡爾張開了彈幕。


「哼！雖然知道這不是遊戲，但相當靠得住呢！」


加烏曼讓自機轉向左邊去牽制它們，但敵人很快。


芬薩機還拘泥於要把導彈射向黑煙庇護下的節日中心而成了古斯塔夫·卡爾的餌食。


咣！


芬薩機墜落到了地上彈了幾次，在一棟大樓的地基旁發生了爆炸。


咚！轟！


核融合引擎的爆炸對於正在節日中心周邊躲避的人們來說，使得悲劇倍增。阿德萊德有一半在一瞬間被灼熱之海所覆蓋。爆炸的氣流也像舔著這周圍的森林一般狂嘯著。


「嗚……！？」


芬薩的僚機高爾夫機被爆炸的壓力翻弄著，猛地撞到樓房後彈了回來，在數百米的上空控制住了機體。


對於白刃戰專用的MS而言，這種程度的衝擊對坐在駕駛艙核心部的高爾夫自己來說，也只是要用力叉開雙腿這種程度的衝擊。


「芬薩他……！？」


高爾夫痛苦地說著。他在附近看到一架從爆炸氣流中逃脫出來的凱薩利亞後瞄準了它。


「混蛋！」


咻！轟！


那架凱薩利亞已經沒法知道是不是擊墜了芬薩機了。高爾夫的鬱悶一時得到了發洩。


這種想法在高爾夫的體內變成了沉著。他覺得必須要使用對地導彈了。


「……看著吧！」


高爾夫讓機體轉向側面想要回阿德萊德機場。爆炸氣流通過後的機場就在新冒起的火焰和煙中，看不出是個有價值的目標。


咻！砰！


「嗚！」


幾道光線激烈地衝撞著高爾夫機。在這衝擊下高爾夫機不斷向下墜著，在機場大樓爆炸的閃光中，它們全都橫倒下來變成了巨大的閃光。


那是又一次的核融合爐的爆炸。


咚！


在狂暴的閃光中，阿德萊德已經看不到高的東西了。


「混蛋！」


凱奈斯·斯雷格准將在震動著的防空洞裡大吼著。那是因為己方的機體絲毫不考慮場所就發動了攻擊。


嗞！


天花板的平板有一部分脫落了，灰塵沙沙地落下，讓人窒息的味道瀰漫著。


「喂，喂。沒事吧？」


凱奈斯背後的將軍們驚慌失措。


「防禦壁呢！」


凱奈斯完全沒有理會那些高官，向梅因扎中校問道。


「可以運作。」


「怎麼回事！？」


「因為……振動裝置自身是小型的，電力回路也埋藏在地下。」


「好——！上！高達仿製機呢！」


「是這個！」


「負責的監視器編號！」


「三十四號！防禦壁S18號！」


凱奈斯在成員們的大叫聲中終於能找到捕獲到高達的監視器了。


然而，現在監視市中心的攝像機幾乎全被摧毀了，在中心的房間裡可以感受到深深的痛苦。


「告訴雷恩！讓他引誘高達！」


「是！雷恩！雷恩！」


接到凱奈斯命令後大聲喊叫著的成員的聲音即便是無線應該也能聽到了。


「……好！」


從四十一號監視器移動到三十九號監視器的珀涅羅珀和高達的行動看上去像是交替使用著導彈和光束步槍的珀涅羅珀正把高達趕向南面的防衛線。


「防禦壁準備！」


負責南面防禦壁發動的成員們重複著梅因扎中校的命令。


「別慌啊……」


凱奈斯說道。


從全身裝甲已經變得粉碎的珀涅羅珀動作的迅猛中，哈薩維感受到了金髮的雷恩·艾姆氣勢之盛。


再次讓他攻擊，然後反擊！


他打算這麼做。


「可惡……！」


哈薩維讓高達的機體向南側橫轉過去，接著調整到了正中的高度。


啪啦啦啦！


飛來的沙石擊中了右機械臂，高達的脅腹部也受到了衝擊。哈薩維用光束軍刀向下砍了過去。


珀涅羅珀的光束步槍被切斷了，並發生了爆炸。


珀涅羅珀逃避著那次衝擊，向阿德萊德的街道後退過去，高度急速下降著。


「追！」


那是哈薩維的可乘之機。


從珀涅羅珀的頭上，高達揮下了光束軍刀。那應該會造成致命傷。


然而事態卻在向對哈薩維來說最差的方向發展著。


「哇……！」


叫聲並沒能讓自己清醒，眼睛像被白色的電球壓迫著。他覺得神經全都直立了起來。


鏗！


鼓膜破了。意識的中樞有著爆炸的感覺。


對於哈薩維而言的感覺，就是這下完了。


設置在地面上的光線防禦壁包圍住了高達的機體時，珀涅羅珀離他不過數百米。


「……這傢伙……」


雷恩茫然地注視著高達全身僵硬的機體停止了機能而落下的樣子。


高達剛以被爆炸氣流吹歪的樹木為緩衝落到地上，其瞳孔部位亮著的閃光就急速地消失了。


「原來如此……！」


雷恩慌張地降到高達的上空，用光束軍刀燒燬了它手部埋藏著能量管的部分，使得它再也無法使用光線類裝備。


接著，幾個推進器也被熔解了。


高達兩側的機械臂向左右張開著，顯得很僵硬。


之後就只剩打開駕駛艙了。


嗞嗞！


他等珀涅羅珀的腳著地後，讓它向前彎下了腰，像是注視著橫倒在歪斜的樹木上的高達機體一般固定了下來。


雷恩打開了駕駛艙，用吊索下降到了高達的艙門口，推了一下緊急開放槓桿之後又拉了一下。


卡！


在裝甲裡面，火藥像是咳嗽一般咆哮著，三重的艙門打開了。


「……」


他按照手冊拿出了手槍，向駕駛艙裡望去。


由於打開了面罩，他聞到了駕駛艙內飄出的燒焦的氣味。


「……！？」


機師服耷拉著腦袋，頭盔蓋住了臉。


雷恩試著脫下了那個頭盔。


在頭盔下是一張全部皮膚都被燒爛，頭髮變得蓬亂的青年的臉。


「……？」


他感到那和先前的播送中看到的那張臉很像，那是觀念上的事情。


相比於此，他更感到那張臉在哪兒見到過。


「……這傢伙？啊，是這傢伙……」


雷恩想起了那是在基爾凱部隊看到的那張臉，有點不知所措。


「這傢伙就是馬伕蒂的話……？」


下面的話他說不出口了。


凱奈斯·斯雷格是馬伕蒂的合作者，這怎麼想都沒法接受的事。


那個機師的機師服在相當強力的電擊下稍稍沾上了些帶電的塵埃。那本是在宇宙中使用的東西。


看不到灼燒的損傷。


不過這擺出這樣一副失去力量的人的形狀的東西，讓人感到那是多麼可憐多麼悲慘的樣子。


雷恩收起了手槍，從高達駕駛艙的核心部分出去了。


「……」


他脫下了頭盔。


他覺得自己必須堯一段時間用心去想這件事該怎麼去考慮才好。對於抱著一顆沉重的心的自己，雷恩感到很陰沉。


在上空，寂靜已經回歸，而熱氣和小鳥的叫聲也回來了。

哈薩維醒來，是由於疼痛所形成的幕一般的刺癢感覆蓋了全身。


不過，並不是這種刺癢感帶來的焦躁讓意識活動起來的。


他還沒有去聽身體所說的事的感覺。


視覺上則映著平靜的白光。


這種寧靜讓人想起在過去很長時間都經歷過。而意識則滑入了沉睡。


當然，那並不是在阿德萊德。


他被隔離在了從那兒向東南十幾公里戈爾瓦郊外用別墅改造成的聯邦軍管理的醫院的一間房間裡。


在這之後，他曾幾次這麼覺得，意識恢復了。


他記得有一次似乎有少女來看望他。不過那也只能認為有一半像是夢境一般了。


雖然像琪琪，但那也不確定。


對於相信在現實世界中已經不可能再和琪琪相遇的哈薩維來說，那只能是夢了。


「燒傷很嚴重嗎？」


「雖然並非如此，但全身到處都是啊。心臟也受了傷。」


凱奈斯和琪琪的聲音……


這不是夢，又是什麼呢。




接著，意識真的覺醒而醒來的時候，哈薩維看到了凱奈斯·斯雷格。


「……喲……看起來還好啊。」


「……上校？」


他試著動了動嘴唇，儘管感覺很粗糙，但能以自己的意識來活動，他安心了下來。


「啊，你讓我很夠嗆啊。可要表揚你一下。」


「哼……」


這並不是嘲笑。


他只能這麼出聲。


「手腳，還在嗎？」


「……還在啊。壯實著呢。雖然受了全身的燒傷和跌打傷，但都沒有大礙。Ξ高達吧？是台不錯的機體啊。我應該集中了設在阿德萊德的防禦壁的全部功率，還是沒能殺死機師。防禦系統很好啊。」


「……那個，研究過啊。」


「是嗎？是在阿納海姆的哪家工場建造的呢？」


「……我可以喝水嗎？」


凱奈斯望著隔壁房間，向護士問著水的事情。


「似乎可以喝……」


凱奈斯從護士手中接過了鴨嘴壺，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將它遞到了哈薩維的唇邊。


「……」


儘管感到眼皮很重，也感到自己懶得使眼色，但凱奈斯並沒有扔下那樣的哈薩維，而是用心地餵著他喝水。


「啊……真舒服……」


從喉嚨流進食道的水帶著溫熱漸漸地滲入胃裡，這很舒服。


「光線防禦壁嗎？」


「是啊，沒時間去設置。很辛苦。陸戰部隊上了你佯動的當，安心的很。你想的真不少啊……嗯？」


「是啊，我這裡更缺人手。很辛苦啊……在防禦壁中高達怎麼樣了？」


「嗯……扔在阿德萊德機場了。修理要花不少時間。」


「是嗎……駕駛艙的防禦壁工作了嗎？」


「嗯……不過駕駛艙核心部分和裝甲的距離太小了，會讓機師麻木啊。」


「如果沒有被上校直接命中的話，會變得怎樣呢？」


「雷恩已經認輸了哦。他獲得了很好的經驗，也在感謝你。」


「是嗎……我是機師養成要員嗎？」（大F：這時候還吐槽。。。忍不住要插一句。。。= =||）


由於判斷出意識中斷的狀況，哈薩維變得很開心。


「……如果被擊墜了，會怎樣呢？」


「四天。」


「……」


是這麼回事啊。他這麼想道。


「啊，哈薩維，庫瓦克·薩爾瓦是誰？」


「已經不在阿德萊德了嗎？」


「嗯……雖然我事先命令要監視率先採取逃離行動的人，但也沒能發現。是誰啊？」


「我也沒見過。」


「啊，算了。身體變好之後，可要接受正式的審訊啊。」


雖然這麼說著，但凱奈斯所說的只是句謊話。


對馬伕蒂的審訊，恐怕是不會有了。


這是昨天臨時幕僚會議上決定的，參謀本部也承諾了。


得知這些的凱奈斯非常生氣，向統合本部提出了辭呈。


通過這次作戰，凱奈斯對於聯邦政府傘下的組織深感厭惡。沒有審訊就意味著要處決馬伕蒂。


身為這樣的組織的一員是無法忍受的事情。


因此，雖說是辭呈，其實是因未能全力完成阿德萊德防衛而引咎辭職為主旨的東西，這毫無疑問會被接受。


在把公式化的責任所在明瞭化一事上，隨便的聯邦政府中央官僚對於凱奈斯這樣率先承擔責任的做法是非常歡迎的。


如果他們遇到像凱奈斯這樣的情況，大概會採取把責任轉嫁給部下這樣的常用手段，並把這些變成工作。這正是因為是這樣一個世界。


「沒辦法。」


哈薩維這麼說著。凱奈斯露出了一絲苦笑站了起來。


「琪琪來看望過你了。你沒注意到吧？」


「果然……是這樣啊……」


「嗯……不過恐怕不能再讓你們見面了。」


「是嗎？」


「周圍很混亂，於是我就濫用了一下職權送她回了香港。」


這也是謊話。


儘管琪琪還在這裡，但他遞交辭呈之後，就不能老是把琪琪帶到這種地方來了。


雖說是利用了別墅，但這裡也是軍隊的醫院。讓身為在這裡最重要人物的馬伕蒂和誰都能會面的系統，不可能存在。


「是嗎……那太好了。你收留了她……」


「嗯，金伯利我也收容了。那個笨蛋太精神了，根本不知廉恥。讓我夠嗆啊。」


「不能懲罰他嗎？」


「他可不是什麼值得稱讚的人。他正發著呆，想重回基爾凱部隊呢。」


「……」


哈薩維會在意同伴以外的事情，是因為能全知道就會安心吧。


突然他顯出了疲態。


「要睡嗎？」


「嗯……想睡……」


「好吧。」


凱奈斯對於哈薩維的這個回答眨了眨眼，叫隔壁房間的護士來和自己交換了。


「凱奈斯嗎……」


稱得上是個好對手。


不過，同伴們怎麼樣了？還有多少人活了下來？他覺得下次一定要問這些，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凱奈斯·斯雷格准將很鬱悶。


馬伕蒂的活動由於高達被擊墜而停息了。這之後在阿德萊德周邊，不安定分子活動的跡象也消失了。


他們完全撤退了。


儘管殘存戰力幾乎都損失了，但他們撤離的時機選得很精妙。


馬伕蒂·納比尤·艾林的支持者們在地下潛伏著。


他和長官擔心的事的一部分成為了現實問題留了下來。


這種搜查恐怕將會非常麻煩。


而且在聯邦政府內部，麻煩事也重新開始了。


他們這些倖存下來的政府幕僚們選定了繼任者，辦理了他們的委任狀，成立了中央議會，並開始和軍隊就馬伕蒂之後的不安定分子的討伐展開了討論。


這種厚顏無恥的麻利才是聯邦政府議會的真面目。


什麼都沒有懲罰。


而且，昨天晚上在戈爾瓦的臨時會議上，他們決定處決馬伕蒂·納比尤·艾林。


等馬伕蒂，也就是哈薩維·諾亞能夠自己站立之後，就即刻行刑。


儘管在此之前還有軍事法庭的審判之類的手續，但今天早上，甚至連僅有形式的審判都不進行的可能性也出現了。


對於經歷了阿德萊德慘劇的人而言，他們有要求對馬伕蒂進行報復的權利，就算認同這一點，也只能說這是個孩子氣的決定。


然而必須要懲戒潛伏在各地的不安定分子這樣的脅迫觀念正拘束著幕僚們。考慮到他們的氣質，那也是當然的。


從這一意義上講，沒能一舉殲滅馬伕蒂的凱奈斯的過錯是非常大的。


「什麼時候能退役？」


凱奈斯走到午後強烈的陽光下，從作為醫院的別墅橫穿過一條道路，沿著兩側繁茂的樹木的樹蔭回到了基爾凱部隊司令本部的屋子。


「准將，布萊特·諾亞艦長來了。」


正在玄關口的大廳佈置著桌子的秘書福蘭辛·巴克斯塔說道。


凱奈斯嚇了一跳。


他知道哈薩維和布萊特的關係。不過布萊特並不知道馬伕蒂就是哈薩維。


「哦……這樣啊……」


凱奈斯站在了台階旁的門前深呼吸著。


「見過兒子之後又要見父親……」


他覺得正是這種時候才想要琪琪的運勢。不過對於他們兩人的關係，他也只有觀念上的認識。


即便如此，開著的門仍然讓人感到很沉重。


背對著暖爐，表情端正的布萊特·諾亞和他的副艦長西甘·哈姆薩特正在等著凱奈斯。


「讓您久等了……因為剛才馬伕蒂醒了……」


「呵……那麼，有所收穫了？」


「怎麼可能……完全不像是那麼年輕……」


凱奈斯只說到了這一步。到現在為止，哈薩維是哈薩維，馬伕蒂是馬伕蒂，布萊特是布萊特，他注意到自己對於他們是在個別地考慮。


現在，他所要說的則是眼前這位父親的兒子的事。


他正被抱著意料之外的沉重感這樣的感覺所困，接下來的話又從喉嚨口嚥了下去，甚至還有些頭暈眼花。


布萊德在阿德萊德到任正是高達被擊墜後的第二天。他的艦隊沒能趕上對馬伕蒂的防衛。


儘管如此，這四天裡凱奈斯還是邀請了布萊特麾下的MS部隊參與馬伕蒂殘黨的追捕。他叮囑了對被救出的琪琪的照顧之後就為事後處理忙得不可開交。因此他沒能深入考慮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他總覺得布萊特的事在什麼地方有很大問題，但他忘記了。


這在現在就像是一堵只有輪廓的牆擋在了凱奈斯的面前。


「我本不該和這個男人見面的……」


像是要趕走凱奈斯的那種想法一樣，布萊特問道：


「我聽說你遞交了辭職申請。那是真的嗎？」


「幕僚們大部分都死了吧？那是當然的了。如果布萊特·諾亞艦長肯接任的話，幕僚們會接受的。」


「您這是哪兒的話。凱奈斯准將您在時間緊迫的情況下還連馬伕蒂的主力MS都擊墜了。這不會被受理的啊。現在倒是我自己，這三年裡辭職申請一直被置之不理。」


「嗯……如果是平時的軍隊，的確會這樣，但這次是特別的。那些高官們決斷可是很快的喲。」


由於說到了可以打消自己的感傷的話題，凱奈斯變得多嘴起來。他覺得如果不這樣做就不能維持這種狀況。


「……諾亞艦長的辭職申請為什麼沒有被受理，您知道嗎？」


「我不知道……」


「有這樣的傳言啊。說艦長曾經在管轄新人類的部隊呆過，怎麼說呢，就像是聯邦軍的人質啊。」


「人質？我嗎？」


「啊，我表達得不好。比如阿姆羅·利和卡繆·維丹吧？您是能把這些被稱為新人類的突出機師作為部下的人啊。也就是說，在聯邦軍內部，在新人類重現或者反叛的時候要把您當作盾牌，因而才把您約束住。我聽說有這樣的想法。」


「……盾牌啊……」


布萊特看著副艦長的方向。


「我有這樣的氣量嗎？」


他苦笑著。


「有啊。這種想法在官僚們中間似乎很強烈，而軍隊也遵從了這一意思。而且如果讓布萊特·諾亞成為了政治家，讓他進行新人類式的發言的話，最困擾的就是政治家和軍方高層吧？所以才會約束住您啊。」


凱奈斯一邊列舉著道聽途說的事情，一邊讓自己不要去想哈薩維和他父親的事。但越是意識到這些，談話就越不能進行下去。


儘管如此，他仍然努力著結束了讓關於布萊特的艦隊繼續開展不安定分子的討伐作戰這一問題的商議，並將他們送出了司令部。


在更勝於先前作戰指揮時的疲勞感中，凱奈斯都快吐了。


他一坐到可以看見福蘭辛秘書的大廳沙發上就喝著茶和營養劑喘著氣。


「走了……」


在凱奈斯踏上回辦公室的台階時，參謀本部的幕僚長官梅吉納烏姆·古根海姆大將帶著一副沉痛的表情出現了。


「將軍？」


「……啊，沒事。回你房間去吧。」


古根海姆大將跟在凱奈斯後面爬著台階。


「請。有什麼事嗎？」


「嗯……參謀本部也決定受理你的辭職申請了。我是來告訴你的。」


「本該是我自己去的……」


凱奈斯讓將軍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他顯得很緊張。


「你在說什麼啊。准將的申請是在今天的會議上作了充分討論之後才受理的。對你的急流勇退，我們很佩服啊。本來因為擊墜Ξ高達和殲滅馬伕蒂的軍功，你的過錯應該可以被抵消的。但受損的畢竟是幕僚吧？就算是軍方，也是不能完全免責的。」


僅僅這些擔憂，就讓凱奈斯覺得就算是組織高層的傢伙們中也還是有多少有些人情味的人的。


不過他的這種想法在接下來的對話中就變得陰鬱起來了。


「退役是在今天嗎？」


「不。還有一件事想讓你知道……就是免責部分的減薪。」


「啊……？」


「退役後的養老金是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的。似乎要減一級薪水，按上校的標準來支付……」


「啊，這是另一回事，已經足夠了。對了，是什麼時候？」


將軍似乎擔心錯了地方。凱奈斯回問道。


「嗯，從結束之後開始吧，就是直到處決馬伕蒂為止。」


「處決？因為要我指揮？」


「不這樣的話，阿德萊德作戰就結束不了吧？」


「哦……這倒也是……」


凱奈斯把椅子回轉到了背後的窗那邊。


「……！？」


外面的紅色刺痛著眼睛。


那扇窗對著的朝南的斜坡長滿了葉子和莖都是紅色而花更是鮮紅的植物，接受著頭上的陽光。


儘管這樣，凱奈斯還是當作將軍不存在一樣呆了一會兒。


「……我的繼任者是哪位？」


「啊，是布萊特·諾亞上校。」


「他可是在我之前就遞交了辭呈的吧？」


凱奈斯凝視著歸還了椅子的老邁的古根海姆大將。


「我知道。對此，我們會按布萊特·諾亞艦長期望的那樣來做的。讓他在這裡做三個月，在此期間再派出繼任者。」


「原來如此……那麼，處決馬伕蒂是在什麼時候？」


「我和理查德一起去過了醫院。他不是個很精神的年輕人嗎？」


理查德是被派到這裡的另一位大將。


「在明天清晨。那些不安定分子如果知道馬伕蒂還活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反擊過來的。不急不行。」


「軍事法庭呢……？」


「根據昨天的決定，軍事法庭並不是裁決敵人的東西。說到底，那應該是研究關於違反內部軍規的事的地方。至於反叛者，就要隨機應變了。」


「可是，這件事……」


凱奈斯有點傻了，但他還在意著另一個懸念，於是又急著提出了一個問題。


「關於處決馬伕蒂，既然是內閣會議決定的，那處決的實施命令是以幕僚的名義來發的了？」


「並不是這樣。幕僚們可不打算背上這個罵名。」


「啊？」


「是太平洋地區的軍管區司令，也就是你的名字。難道還會是接任的布萊特·諾亞上校嗎？」


「……」


凱奈斯抬頭看著天，但他也只能認為相比於由父親來處決兒子，這更妥當吧。

凱奈斯·斯雷格不再盯著天花板而看向梅吉納烏姆·古根海姆大將的時候，他才注意到了老人的眼屎。


「……？」


「您知道現在馬伕蒂的真實身份嗎？雖說他確實是馬伕蒂的一員，但並不是馬伕蒂本身。」


「這我知道。馬伕蒂是個組織，接下來還會有新的馬伕蒂出現吧。所以我對現在的馬伕蒂的真實身份並不感興趣。不過，對於把暗殺幕僚做到這份上的馬伕蒂，聯邦政府沒有進行任何報復處置，這對於人心的影響可是非常大的。」


「……是啊……不過這件事情放在我自己心裡，實在太苛刻了，所以，請您保密……」


連凱奈斯都變得怯懦起來，他打算去說這件事，其實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什麼？你讓他坦白了？」


「怎麼會呢……他沒說。不過偶然地我知道了現在的馬伕蒂的真實身份。他叫哈薩維·諾亞。」


「諾亞？」


「嗯……就是那個諾亞。」


「……他父親知道這件事嗎？」


連將軍也低下了頭，這一次他環視著房間，感覺到人生就是這樣的東西。


「太好了。要是讓你即日退役的話，我們可就得看父親槍決兒子這樣的事了。是神明的保佑啊……」


「我該怎麼做？」


「那是任務啊，准將。」


對於老人的這些話，凱奈斯無法反抗。


很簡單，如果他在這裡反抗的話，處決哈薩維就會由布萊特來執行。


「……工作交接，怎麼樣？」


「和諾亞上校一起？」


「嗯……」


老人站了起來。


「只是阿德萊德周邊的問題，因此看起來已經差不多了。任務結束之後我可以離開這裡嗎？」


「就這樣吧。似乎百感交集啊。想住在地球的話，我也會讓你實現這個願望的。」


凱奈斯並不相信將軍帶著敦厚的表情回答著的話。


說這些話是因為將軍把他當作了潛在的不安定分子的一員。


不過，第二天就證明了這件事並非如此。


也不知是官僚組織哪兒弄錯了，或者是有意識這麼做的，凱奈斯和琪琪得到了聯邦政府發行的可以合法居住在地球上的地球居住許可。


但那只不過是之後的問題。




「奇怪的決定啊。您聽說我的退役申請被受理了嗎？」


布萊特·諾亞在拉·凱拉姆的艦長室裡接受了理查德·克雷謝恩德大將的命令，確認著自己去留的事。


「只是三個月而已……和參謀本部約定好了，你要是擔心的話，我就幫你讓總統簽字。」


「新總統還沒有到這兒吧？」


「到他來了再辦。不過上校，如果馬伕蒂的抵抗更激烈一些的話，現在可就是戰鬥中啊。你可有三個月作戰的準備嗎？」


「是的。」


「不過，這個地區的不安定大致已經排除了。如果凱奈斯上校在明天完成了對馬伕蒂的處決的話，就算不做什麼工作也沒關係了。大概就是為了阿德萊德的重建工作而已。」


「這倒也是。如果只是剛才所說的那樣的話，我也打算休養了……」


「嗯……有這打算不錯。令公子也在這裡進行植物觀察官的學習吧？想見就去好了。啊，忘了說了，如果是這樣的情況，把家屬也叫來吧，我給你辦降落地球的許可證。」


「非常感謝。和哈薩維見面倒是可能的，不過家人……」


「怎麼了？」


「我也應該是部下的榜樣。」


「哈哈哈哈……那麼耿直的話，部下也會閒不下來而有怨言的。讓全體人員依次休息吧。為此，你要是不休息給他們看，這才作不成榜樣。」


克雷謝恩德大將心情不錯。


「派出汽艇吧。之後和古根海姆大將一起去馬雷河偵察。」


「河流的偵察？」


「就是釣魚啊。」


「哦……！」


布萊特站了起來和將軍握著手。


「嘛，就算還有和馬伕蒂類似的活動，下次也會是在別的地方。而且馬伕蒂的重建需要時間。你就在這紅色的大陸上休閒地享受最後的軍旅生活吧。」


「非常感謝。」


布萊特眺望著大將乘坐的汽艇向海岸而去的景象，覺得那像是昔日海軍的景象。


宇宙船拉·凱拉姆的船體漂浮在廣闊的海灣裡。在這片大陸特有的陽光下，船體閃閃發光。


「……海潮嗎……」


布萊特感覺到周圍突然被日常的華美包圍了。


沒有戰鬥，就能如此放鬆了嗎？他感慨道。


拉·凱拉姆以外的兩艘戰艦在面對著阿德萊德的森特·文森特灣著水後，投入了MS部隊進行阿德萊德的修復作業。


「您打算怎麼辦？」


「嗯……就像將軍說的那樣放鬆倒也不錯，不過戰艦回到阿德萊德之後，我會在半夜回到這裡。馬伕蒂的處決是在明早五點，我也打算參加。」


「沒那個必要。因為剛才將軍說了，交給斯雷格准將就行了……」


副艦長西甘驚訝於布萊特的一本正經。


「雖說是這樣，但我可是被指名接任的，也要進行工作移交。我覺得即便光看在准將的面子上也還是去做比較好。」


「或許是吧，不過這也太熱心了啊。」


布萊特聽著西甘的話，揮著手笑了。


「讓他們出發吧。」


他命令道。


那天傍晚，天空染成了鮮紅色。在阿德萊德機場上陸的布萊特·諾亞站在了正端坐在機場南邊野漆樹受損較少的地方的Ξ高達前面。


雖然到達這裡之後曾經從遠處看過這架機體，但近觀的機會在此之前還沒有過。


「……」


從這架機體就可以看出繼承了高達這一名稱的容姿，但儘管如此，如果和過去的高達相比較的話，總覺得有些地方過於粗糙。


「這是在哪兒製造的？」


布萊特問著同行的唯一的整備師。


「基爾凱部隊的報告中說是不明。沒有物證。完全看不出製造工場。」


整備師一邊看著手中的便攜式電腦的數據一邊說道。


「嗯……製造這機體的是阿納海姆電子集團。」


布萊特可以這樣斷定機體的印象。


「不過，雖然有這一嫌疑，但基爾凱部隊也好，參謀本部也好，聽說都不在調查。」


「這就是大人的世界啊。」


看得出所有裝甲都有點燒爛了，不過本質性的傷害似乎很少。


只是左右水平張開的機械臂使得高達的姿勢看起來簡直就像背負著十字架一般。手的部分變得像燒焦的糰子一樣，令人心痛。


他們升起了整備台。如果捲起蓋著的布，就能看到艙門半開著的駕駛艙。


「……」


如果無視實視顯示屏面上的裂縫，幾乎看起來馬上就可以使用。


「嗯……很像高達，不過這東西作為機器來說，變得越來越複雜了。我可不喜歡。」


布萊特完全沒有想到他的兒子哈薩維就曾坐在這個駕駛艙裡。


「不過，艦長，不安定分子使用的MS用高達這一名稱，這是不能被允許的吧？」


整備師在整備台上說道。


布萊特從布的下方走了進去，抬頭看著高達被燻黑的臉。


「這倒也並非如此。歷代的高達雖然都在聯邦軍，但總是由有著反叛精神的人乘坐的。而且，高達最後也總是這樣。沒有了頭，機體被燒燬，變得七零八落……不過，即便沒有了高達，反叛精神也還會健在的。」


「是這樣嗎？」


整備師在開始降下整備台的布萊特後面繼續仰望著高達。

「明天清晨，槍決……」


哈薩維橫躺在床上，看著那兩個男人。


「是的，雖然很急，但我們還是等待著您的病情恢復。」


「等？」


「是的。我們直到今天還在為阻止即刻行刑這一高層的要求而奔走。當然，在軍隊和聯邦政府內都有著要阻止對您的處決的運動，可是，今天傍晚正式決定了。」


哈薩維覺得那樣的話全是謊言。


「……對你們作為戰士的頑強奮戰表示敬意。這是凱奈斯·斯雷格准將麾下的基爾凱部隊的口信。」


在此之前一直只是默念著這些話並聽著同伴的事務報告的中校說道。


「……？不是上校嗎？」


「啊……與你們的攻擊對決的軍功被認可後，斯雷格准將……」


「哦……那太好了。」


「是的……」


「那麼，明天早晨四點五十分，我們會來接您。」


「哦……還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敬著禮打算退出哈薩維的房間的兩名士官停住了腳步。


「就是關於對我的處決，也討論過絞刑嗎？」


對於哈薩維的這個問題，士官們對視了一下，少校回答了。


「在那幫笨蛋幕僚中倒是有過。三天前他們甚至還說即使沒有意識也沒關係，所以就這麼辦……」


中校則拽著這麼說著的少校的手腕。


「那麼，請安心。」


說著，他們退了出去。


哈薩維閉上了眼睛。他並沒有動搖。


從參加馬伕蒂的活動那時開始，他就已經有了如果被捕就會是這麼回事的覺悟。


想想到今天為止的事情，有一年零幾個月。


倒不如說，他感覺到了在不知什麼地方感受到的壓力雲消霧散這樣的輕鬆。


那是因為他已經預感到這些了吧。


他想到，對於琪琪或許他也會表現出那樣的態度。


「對於凱利亞·迪斯，就到此為止了……」


在達爾文這一個點沒能相見，如果說有些遺憾，也確實如此。


有人輕輕地敲了敲門，護士長海蕾娜·馬克加巴恩出現了。


「文字處理機，需要嗎？」


她的樣子裡帶著明白哈薩維已被告知要被處決的溫柔和擔心。


「……？為什麼？」


「如果要寫遺書的話……」


她完全想不起來了。


哈薩維的表情很沉著，因此海蕾娜也悠閒地站在了床邊。


那位中年護士長大概正好和哈薩維的母親未來年紀相仿。


她的胸很大，這一點不同。（= =|||）


「……我沒打算寫，不過說不定會寫的。還是幫我放著吧。」


「是。還有什麼其他要求嗎？」


雖說是故作的笑容，但那也充滿了慈悲。


「是啊……能給我蘋果嗎？我想吃黃色的蘋果。」


「我覺得在什麼地方會有的。如果您這麼打算的話，軍隊的斯雷格准將也似乎非常有善意，所以……」


那是個讓人覺得寬大的女性。


哈薩維對於最後一晚能遇到這樣的護士很感激。


「阿德萊德讓我們弄得一塌糊塗了啊……對於無辜的人，真的很對不起。」


「嗯……不過多虧你有攻擊預告，大多數市民都得救了。我認為攻擊的方法沒有問題。」


「謝謝，海蕾娜。」


「那麼，我會讓瑪格麗塔給您拿來的。」


「有勞了。說不定還會有信封。」


「嗯，嗯……！」


海蕾娜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作出了一個圈，走了出去。


「負責人是凱奈斯·斯雷格啊。和這傢伙也真是有緣……」


哈薩維全身的疼痛減輕之後，至少手腳可以稍微活動了，因此他對今晚的決定並沒有覺得不滿。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能在沒有意識的時候被殺死……哼哼……不過那就不叫處決了吧……」


他稍稍假寐了一會兒。


之後一次醒來的時候，正是護士瑪格麗塔努力不讓他注意到地把文字處理機放在了床頭櫃上，正背對著門的方向退出去的時候。


她有著深藍色的瞳孔和大眼睛。


「啊……！？對不起……」


「沒什麼……」


他微笑著。


她看著看著，眼淚湧了出來。


「瑪格麗塔小姐……」


「只是，只是，這也太急了……」


雖然還在找著手帕，但瑪格麗塔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消失在了門那邊。


「……」


在文字處理機旁整整齊齊地並排放著幾種紙，而信封也為他準備了各種各樣的。


而且，簽名用的鋼筆的茶色塗漆筆帽被作為鎮紙放著。


對於護士們的關心，哈薩維似乎變得感傷了起來。因此他有一次望著天花板，對自己說著最後的時刻要冷靜地度過。


「……死這種事，大家都已經做過了。我也一定能做好的。」


他像是詠唱咒文似地不停地說著這些話。


晚餐還是流質食物。


海蕾娜·馬克加巴恩護士長服侍著他。


不過蘋果並沒有出現，所以她也像是忘了似地伺候著他。


「這樣的情況的話，明天早晨就吃普通的食物吧？您想吃什麼呢？」


海蕾娜一邊放下盤子一邊露出了護士長式的微笑問道。


「很早，又要被處決，容易消化的就行了。」


「麥片粥？」


「粥，你知道吧？」


「當然了，中國風味的，日本風味的，泰國的，有很多呢。」


「那就日本式的吧，簡單點就行了。」


「我明白了，馬伕蒂。」


哈薩維盯著床頭櫃上的文字處理機，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應該去寫信的對象，他只想得到父母和妹妹切敏，可如果要寫信就只能用真名了，但不能讓哈薩維來寫信。


或許有機會可以拜託凱奈斯，但他覺得那樣一來就很可憐了。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夜已經相當深了。


「請進……」


護士長海蕾娜·馬克加巴恩從門口張望著。


「准將送來了蘋果，您要吃嗎？」


「嗯，我很想吃啊。」


「那麼……」


「海蕾娜……」


「嗯？」


「我想稍微試試看站立的練習。能幫我一把嗎？」


「我非常樂意，只是……」


反倒是海蕾娜對此有點膽小。


「早晨我不得不站著。我想先練習一下。」


「是……」


海蕾娜搬開了床頭櫃，為他掀開了蓋著的毯子。


「……」


哈薩維慢慢地活動著身子，將腳從床邊放下。發硬的皮膚發出了咯哧咯哧的聲音。


「……！？」


儘管他忍著，但他知道額頭上還是爆出了青筋，粘汗也流了出來。


「太勉強了啊。」


海蕾娜想要抱起他的腳幫他放回到床上。


「不行。我要站起來！」


「是。」


她沒辦法，只好把他的腳又放了下來。接著她抱起了他的上身。


中年女性的體香將哈薩維帶進了敗北的深淵。那是因為對於男性而言，永遠都會和母親的聯想聯繫著吧。


「……！」


哈薩維把上半身交給了海蕾娜，雙腳試著踏下了床，這次腳底隱約的痛感刺進了他全身。


他忍著這些痛楚，在搭在海蕾娜肩上的手指上用著力。但從綁著繃帶的手指也傳來了像是突刺著神經一樣的疼痛。


即便如此，他還是要站起來。


「……可以嗎？」


「請……」


海蕾娜直接感受著患者的心理狀態，發揮著彌補那一切的能力。


她在抱著哈薩維的背的手上用著力，湊著哈薩維站起來的時機，將他的上身抱了起來。


「……！！」


體重一下子從脅腹到腰，一直落到了大腿部。骨骼和皮膚似乎正在嘎吱嘎吱作響。


「不要緊吧？」


「我站起來了吧？槍決的話，不需要站得很標準吧？」


「啊……這我不太清楚……」


連海蕾娜也變得語無倫次起來，她的手放開了哈薩維。


「請對準將說，不要講究排場，也不要太痛苦……」


「我會為您轉達的。我們會拿蘋果過來，就在之後，一定……」


哈薩維再一次和之前一樣慢慢地橫臥到了床上，喘著氣。


他能感覺到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了。


瑪格麗塔拿來了蘋果，在哈薩維的旁邊削著皮。


她餵他吃著。


他用力咀嚼著。很遺憾，蘋果很硬，沒有他期待的那種鬆脆的觸感。


「……」


瑪格麗塔低頭看著慢慢地活動著的哈薩維那滿是瘡痂而露出了乾燥的皮膚的臉，又一次流下了眼淚。


她只是默默地流著淚，接著又用叉子插著下一片蘋果。


「總算臉和皮膚變得看上去好多了……」


她說道。


「很好吃。你也吃吧……」


「是嗎？那可不行啊。」


盯著叉子上的蘋果的瑪格麗塔聽起來很遺憾地說著。她左手在胸口畫著十字，把蘋果收拾好後，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爸爸，媽媽。」


他就要在養育自己的父母之前去迎接死亡了。


而且，他覺得他按照自己的主義做了這些，太過個人主義了。


「……這就是我為了和新人類接觸，不顧個人的能力而想去成為新人類的結果啊……姬絲·巴拉亞的事情也好，戰爭也好，憑這些事情是不會變成這樣的。」


在度過深夜的時候，這樣的話一直在哈薩維的腦海中出現著。


不過，並不是很有邏輯。


「琪琪似乎也說過這樣的話……那是夢吧……就像是在做夢一樣……一直……」




琪琪·安達露西亞正住在凱奈斯·斯雷格所使用的屋子隔壁的住宅裡。


凱奈斯看起來在離開這裡之前都要被監禁著。


她的臉頰上貼著幾塊創可貼。為了不讓這被金伯利他們發現，她在森林中徘徊了相當長的時間。


幸虧凱奈斯所派遣的搜索隊中有著在艾利斯·斯普林格時就相當熱心的米內切·凱斯塔爾基諾上尉，琪琪才會決心接受搜索隊的救援。


他們覺得多虧琪琪回來了才能獲得勝利，因此都歡迎她，並把她帶到了凱奈斯身邊。


琪琪在吃晚飯的時候接到了凱奈斯的電話，接著她馬上洗了個澡並換完了衣服。


由於除了夾克衫以外還能拿到些軍用物品，總算還能弄出個乾淨利落的樣子來。


在一張CD都沒有的琪琪的房間裡，只能聽到遠處鳥獸的聲音。


已經在哪兒都不再有機器的喧囂了。


只有一次，在遠處響起了空母著陸的聲音。


亞力山大湖映出了星星的影子，裝飾著連窗簾都沒有的窗戶。


「……」


什麼都沒有，就這樣呆著，她睡不著。


可是她也沒有去想哈薩維的事……


她從凱奈斯那兒聽說了處決哈薩維的地點就在離她宿舍不到兩百米的軍隊徵用的房屋的庭院裡。因此她也有著只能這樣了的覺悟了。


「死這種事……」


在幾個小時裡，她嘴裡所說的話，就只有這些。


叮咚……


整點報時的鐘聲在玄關口的方向響了四次。


這之後的三十分鐘更為漫長。


叮！


那是四點三十分的鐘聲。琪琪披上了從香港就一直穿著的夾克衫出了家門。


「去哪兒？」


衛兵問道。


「我去處決馬伕蒂的那間屋子。」


「可別被發現哦。」


「好吧。我只是去見准將罷了。」


「請盡快回來。因為會被准將訓斥的是我。」


「嗯，我就是這麼打算的。」


清晨的空氣，清爽中帶著悲傷。


鋪著小石子的路上留下了很多軍用車輛的印子，讓她知道這裡也並非是和平的地方。


琪琪到達行刑的屋子前時，一輛軍用車也響著汽油引擎的聲音到了。


「……？」


她想要進入那裡的前庭時，站在屋前的衛兵跑了出來。


儘管她注意到了士兵的動靜，但看著從車上敏捷地站了起來的士官，她產生了「那不就是哈薩維嗎」這樣的錯覺。


「噓……！？」


告訴她不能出聲的聲音使得琪琪哆嗦了一下。


從車上下來的士官的眼睛正是哈薩維本人的。那臉頰，還有從全身散發出來的那種氣息……！


倒吸了一口氣的琪琪被跑來的衛兵們推搡著。


「諾亞上校！您辛苦了！」


士兵們的問候讓琪琪稍稍瞭解了一下事態。


「可，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她想這樣大叫。


「准將正在屋子裡等您。」


「哦……！」


只是這樣回答著並敬著禮的上校的身姿在琪琪眼中完全就像是哈薩維本人。


呼吸也好，舉動也好，全都是哈薩維。


「……怎麼回事啊……」


她無力地並著膝蓋，不管怎樣先忍著不倒下的時候，儘管那位上校詫異地看了看她，但還是向著屋子走去了。


「……那個少女是……？」


上校向出來迎接的士兵問著這些的聲音讓琪琪哆嗦了一下。


「那是哈薩維的聲音！……哈薩維想和他父親見面嗎？」


琪琪一邊茫然地看著布萊特·諾亞上校進了屋子一邊這麼考慮著。但那位上校並不像是去和要被處決的兒子會面的樣子。


「怎麼回事啊……凱奈斯，告訴我啊……」


她覺得已經不能留在這裡了，但無論如何都沒法讓身體有力氣起來，只能在隔開道路和前庭的一堵矮石牆上坐了下來。


「琪琪……！？」


屋裡傳出了凱奈斯的聲音。


「雖然你來了，但再進來的話我可要趕你出去了。」


凱奈斯抓住琪琪的雙手低聲說道。


「是真的嗎！要在他父親面前殺死哈薩維！？」


琪琪爆發了。凱奈斯的手摀住了她的嘴。


「諾亞上校並不知道馬伕蒂就是哈薩維。我也在努力不讓他看到行刑。閉嘴！」


制止著琪琪的凱奈斯的雙手就像是老虎鉗一樣。


「這種事，你能行嗎？」


「我之所以會承擔起哈薩維的處決，也是為了不讓諾亞上校知道馬伕蒂就是哈薩維啊。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理由！」


「哈薩維不想見他父親嗎？」


「他不是這種人，你是知道的吧？」


凱奈斯猛地推了一下琪琪。


「最後的時候讓他清淨點。」


凱奈斯的那種表情在黎明的光中就像是鬼一樣。


「可我想見他……」


「這是男人的工作。哈薩維也有著這樣的覺悟。給我回去！」


「上校……」


這是琪琪已經說慣了的對凱奈斯的稱呼。


「現在，女人是不可以進來的。」


琪琪流著淚轉過身，突然跑了出去。


在同一條路上，從相反方向開來的毫無特別之處的軍用卡車把躺在移動床上的哈薩維送了過來。


「……！？」


琪琪並沒有覺得哈薩維就在那輛擦肩而過的車裡。


「男人的工作是什麼啊！軍隊是什麼啊！」


這些話在她腦海裡變得洶湧澎湃。她只是跑著。


運送哈薩維的車從琪琪曾坐下的前庭旁邊繞了過去，直接進了裡庭。


這個庭院左右被纏滿了常春籐的磚牆所包圍著，東側則可以望見在黎明的光中打破了平靜的亞歷山大湖。


在那中央，像是背對著湖一般，豎起了一根柱子。它在從屋子裡射出的聚光燈光中等待著哈薩維的到來。


哈薩維仍然躺在床上，被從車上放了下來。那張床被放到了柱子邊。


「……」


除了光以外，他什麼都看不到。


在被集中照射的光的背後似乎可以看到昏暗的屋子。


凱奈斯·斯雷格的臉在逆光中突然出現在了哈薩維面前。


「……你是馬伕蒂·納比尤·艾林吧？」


「是的……」


「那麼，根據地球聯邦政府參謀本部的命令，對你行刑。」


凱奈斯說完，就命令左右的士官幫哈薩維站起來。


「……！！」


與疼痛的搏鬥再一次開始了。


男人們的手並不像護士長那般溫柔，但哈薩維告訴自己這是任務，忍受著這一切。


在凱奈斯背後有十幾個士官和一位牧師。不過他們白色的臉顯得很僵硬。


布萊特的身影並不在那個庭院裡。這是凱奈斯的苦心。


他苦口婆心地勸布萊特在背後的屋子裡待機，直到他的工作結束之前都一直等著。


哈薩維背對著柱子站著。


他並不想去問他托海蕾娜護士長轉達的話是不是已經傳達給了凱奈斯。


還綁著繃帶的手腕被銬在了繞在柱子上的手銬上。士兵們在照明燈光下跑著。


「最後不想說點什麼嗎？」


「我已經說了作為馬伕蒂要說的事情。我相信總有一天，人類健全的精神將會保護這個地球。在此之前人所犯下的過錯，馬伕蒂在今後也仍然會繼續整飭。」


在聚光燈的逆光中，凱奈斯的臉似乎歪著。


「有什麼要懺悔的嗎？」


年輕的牧師走到了凱奈斯前面。


「對於迄今為止和我相處過，並給了我豐富的人生的所有人，我表示衷心的感謝。」


哈薩維說完這些之後，手裡拿著黑色眼罩的凱奈斯站到了他面前。


「……手腕不痛吧？」


「正好。」


「哦……哈薩，我挺喜歡你的。」


「謝謝。」


凱奈斯等著哈薩維的回答，幫他戴上了眼罩。


「……我永遠當你是朋友。別忘了啊。」


「嗯，我也是。上校……」


對於能在耳邊聽到凱奈斯的這些話，哈薩維感到很高興。


接著，凱奈斯踏著草坪的聲音漸漸遠去。


「……！！」


哈薩維咬緊了牙拚命忍著。


他忍著全身都想要發出吼聲的衝動。


「凱奈斯！快點！」


或許察覺到了哈薩維生命的顫抖，凱奈斯很快便揮下了馬鞭。


「開槍！」


那聲槍聲，琪琪已經聽不到了。


或許是風的原因吧，也或許是她離得太遠了。這並不清楚。


不過她對於止不住自己的眼淚感到絕望。她繼續在黎明時的路上跑著。

照亮了庭院的照明燈光消失後，讓人想像出酷暑的藍天映在了湖面上。


不僅僅是海鷗，幾種水鳥成群結隊地在湖面上劃著弧線。早晨的熱鬧開始了。


將身為馬伕蒂的哈薩維的遺體放進棺材並拿起棺蓋的士兵們表情僵硬地輕輕蓋上了棺蓋。凱奈斯則背對著他們。


做完這一切之後，不管什麼事他都覺得沒意思。


並沒有出現哈薩維和凱奈斯都擔心的驚慌失措，任務完成了。


凱奈斯帶著枯躁的心情走向了屋子。從對著湖的窗戶裡他看到布萊特·諾亞上校正走近過來，嚇了一跳。


「……！？」


難道他看到了哈薩維的臉？凱奈斯害怕著。透過玻璃看到的布萊特的表情並沒有那種感覺。說到底只是在觀察同事的工作的意思。


凱奈斯為布萊特在玄關口的接待室裡準備了早餐和甜點。他命令布萊特在行刑結束前都要在那裡待機。


如果他知道是哈薩維的話，應該不會是那樣的反應。


他顯得很放鬆。


或許聽到槍聲以後，布萊特就認為行刑已經告一段落了。於是他為了迎接凱奈斯就到了那間居室。


這種耿直，會讓凱奈斯感到困擾。


「您辛苦了。」


凱奈斯剛一打開布萊特所在的居室的房門，就聽到了他那事務性而又充滿好意的聲音。


「哪裡……」


「怎麼樣？」


「啊？什麼？」


「馬伕蒂的樣子。」


「啊……很有男子漢風範。儀表堂堂。」


凱奈斯稍稍看了一眼棺材的方向。由於棺蓋上已經固定上了釘子，即使布萊特這時靠近過去，也已經不要緊了。他安下了心。


「說起前任的任務，全交給你真不錯啊。也不用參與，我只要悠閒地呆在屋子裡就行了。」


「您這是哪兒的話。到現在為止都是在下的任務。這之後才是布萊特上校的工作啊。」


「果然不是什麼心情很好的事情啊。」


布萊特看著棺材被搬到了軍車那裡，坐到了凱奈斯前面的沙發上。


「那個啊……和戰死相比，那個更好呢……」


凱奈斯注意到了由於忘了帶秘書來，咖啡沒的喝了。


「從這一意義上講，馬伕蒂已經努力了嗎？」


「是啊。他的死，不會就這樣結束的。會有後來人的吧。」


凱奈斯已經沒有繼續和布萊特對話的勇氣了。


「何出此言？」


凱奈斯一邊聽著布萊特的這個問題，一邊向著玄關走去。


「聯邦政府會為在這裡處決馬伕蒂而後悔的。」


「……會煽動輿論？」


「是的。宇宙居民也不會默不作聲的吧。」


「准將！」


醫生和牧師在玄關口攔住了凱奈斯。


「嗯？」


「希望您能在調查書上簽個字……」


「抱歉。總是不能習慣這個工作啊。」


凱奈斯對布萊特露出了笑容。他從醫生那裡借了筆，在玄關旁的小桌子上簽了字。


在那上面，沒有哈薩維的名字。


「……那麼，哈薩維會怎麼樣呢？」


他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把文件還給了醫生。那些馬上就被夾到了執行官們的文件夾裡。


這樣一來，全都結束了。


「是火葬的嗎？」


站在玄關門邊的布萊特問道。


「怎麼處理？」


凱奈斯問著執行官。


「啊……我會把文件帶回到參謀本部，這之後……」


兩名執行官聳了聳肩。


「真是的。他們在阿德萊德建立了軍用基地吧。作為敵人那可是出色的一戰啊。為了好好地埋葬它，去請求一下。」


「是……！」


「也請上校催促一下參謀本部。拜託了啊。」


只有這些是凱奈斯打算看著布萊特的眼睛轉達的。


「既然是經歷苦戰的准將所說的，這些我一定直接轉達。」


「如果是不中用的敵人，不去做這些也無所謂啊。」


結果凱奈斯還是和布萊特肩並肩走到了並排停在路上的車旁。


「……上校也會在阿德萊德的任務完成後退役吧？您準備怎麼辦呢？」


終於，打破了沉默的是凱奈斯。


「就在Side1的朗德尼昂和我老婆一起當飯店老闆。」


「真羨慕啊。單身在這種時候真是痛苦。」


凱奈斯自己打開了車門，對著正要坐上後面的車的布萊特說道。


「工作的交接，就在我的司令部裡按計劃來吧？」


「嗯。不過，如果准將您樂意的話，從現在開始也可以。」


「從現在……？」


「如果您樂意的話……我覺都沒睡，從九點開始一點時間都沒有。」


「是嗎……我想吃早餐。從七點開始就這樣了。」


「好吧。」


布萊特臉上露出了毫無顧慮的微笑。「我說了很隨便的話，抱歉。」說著他便消失在了車裡。


凱奈斯感到哈薩維也繼承了這種認真勤懇。他坐進了車。


車開了不到三分鐘就到了司令部。凱奈斯接過了福蘭辛準備的早茶，給琪琪打了個電話。


她已經回到了房間。


「白天就能出發。可以嗎？」


「……好吧。」


琪琪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她只是這麼回答著。


已經和俘虜差不多的琪琪只能這麼回答，而且在凱奈斯的高壓態度下，她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


在那之後，凱奈斯並沒有忘記命令琪琪所在的屋子的衛兵不能讓她外出。


接著他便按計劃去了和布萊特·諾亞上校他們的工作交接會議。由於布萊特麾下的自己會留在這基爾凱部隊，因此梅因扎中校的說明只是走了下形式就結束了。


「那麼，請和參謀本部打個招呼，我們將經由阿德萊德離開。」


「祝您健康！」


布萊特和凱奈斯在那裡進行了最後的握手。


「這位父親，和那個哈薩維……！」


凱奈斯看著那雙看起來和哈薩維很像的眼睛，終於，眼眶濕潤了。


「……對地球聯邦軍的做法，您很無奈吧？」


「啊，不！我會忘記的。我會踏上自由漂泊之旅。反正拿到了地球居住許可證……」


凱奈斯在最後竭盡全力地裝作在說笑。他吻了一下玄關口的福蘭辛秘書作為告別，退出了司令部。




從戈爾瓦到阿德萊德的山路，他借用了軍隊的豪華轎車。


琪琪就坐在旁邊的座位上。


「……你就是在這周邊被發現的嗎？」


在密密麻麻的光線飛馳亂舞的山道上，凱奈斯終於開口了。


「或許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對於琪琪這樣的態度，凱奈斯有點不愉快。


他完全沒有去想自己的苦勞，單單是自己處決哈薩維一事，就讓他看起來很憤怒。


阿德萊德機場什麼都沒剩下，在午後稍晚些時候的陽光下，深深地落下了瓦礫堆的影子。


儘管如此，跑道已經有一部分被修補過了。從達沃來的大型運輸機一號機正在休整。


幸虧在太空殖民星時代有著即效瀝青這樣的技術，這種程度的修補才變得容易起來。


凱奈斯把琪琪趕上了運輸機的客艙之後，走到了並排停在運輸機邊的倖存的MS前面。


在那裡，以雷恩·艾姆為首的基爾凱部隊的機師們正排成一排等著他。


「全體！敬禮！」


晉陞了的雷恩·艾姆上尉的號令響起。凱奈斯接受了近百名官兵的敬禮。


本來也應該有軍樂隊的一個銅管樂隊的。


「我們在凱奈斯·斯雷格准將的帶領下，獲得了寶貴的實戰經驗，也獲得了學習各種的事情的機會。對此我們感到非常榮幸！根據珀涅羅珀小隊以下全體隊員的要求，我們將它贈送給您，以表謝意。」


在雷恩的問候結束後，凱奈斯接過了小小的禮物。


就算得到形式上的問候，凱奈斯也沒想到會得到這份禮物，因此他的臉無意中舒展開了。一句，兩句。他說著感謝的話，並把指揮用的馬鞭交給了雷恩。


接著，他登上了大型運輸機。


空的運輸機從達沃運來了阿德萊德所需的物資後，立刻就要回去。凱奈斯和琪琪將從達沃開始完全變成平民，徹底從軍隊的傘下離開。


即便在那架運輸機中琪琪也還是表情僵硬地任時間流逝。


凱奈斯無事可做，便睡著了。


他覺得可以無休止地睡覺了。


到達達沃的時候，已經將近半夜了。


表情堅定的三名士官來迎接了他們。凱奈斯走向了民用大廳，在那邊的櫃檯上租了一輛豪華轎車。


這時，士官們正無聊地注視著凱奈斯和琪琪。不過琪琪卻從他們身上感覺到了極度的冷淡。


那和她一直所受到的蔑視不同，而是僵硬的，像是在什麼地方提防著凱奈斯和琪琪這樣的態度。


「告辭了……！」


儘管目送著他們的三名士官看起來依依不捨，當然那只不過是禮儀性的。


凱奈斯開動了轎車，用電話預訂著賓館。


在這麼晚的時間預訂是件很困難的事情，這其中也有著馬伕蒂轟炸了大型賓館的原因。


轎車在凱奈斯的命令下以相當快的速度開著。出了城市之後，凱奈斯幾次看著背後，總算找到了一家賓館。


「那是米拉布賓館。」


「是的……」


聽到這個賓館的名字之後，轎車又回到了返回市區的路線上。


「我也想讓你忍忍，但還是讓我們在這附近下車吧。」


凱奈斯從隔開駕駛席的塑料板上的小窗裡遞出了幾張紙幣。


「嗯？哦。」


司機只說了這些，便接過了紙幣。


那家賓館位於靠近機場的小巷裡，小巧玲瓏。


凱奈斯在那家賓館裡用假名要了兩間房。


「你為什麼生氣？」


凱奈斯送琪琪進房間的時候終於問道。


「……我覺得上校很辛苦了……我什麼都說不出來。」


說著她就關上了門。


「……」


凱奈斯走進了隔著兩間房的自己的房間。剛才琪琪的話讓他心裡堵得慌。


「……！」


他感覺到藏在內心深處的箱子打開了蓋，全身無力。


即便那個屋子放張床就顯得擠了，但艱難地從門到床，也得走好幾步路。


處決了朋友的自己處境有多糟糕，現在，似乎明白了這一點的心情侵襲著凱奈斯。


咚的一聲，他撲倒在床上，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一直壓抑著的感情決堤了。


肩、背都像波浪一樣搖晃著。


「嗚，嗚嗚嗚……」


凱奈斯悲痛的哭聲充滿了狹窄的單人間，過了很久才停下來。

敲門聲讓凱奈斯醒了過來。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就這麼倒在床上就睡著了，稍稍有點慌張。


聽著門外琪琪那極其緊張的聲音，他揉了揉稍稍有點腫的眼睛打開了門。


「上校！這……！」


在陽光還沒怎麼照進來的走廊裡，臉色蒼白的琪琪遞來了一份晨報。


「上面寫著馬伕蒂就是哈薩維！」


「什麼！」


凱奈斯在這像是要消去他眼睛的浮腫似的衝擊中拿過了報紙看起了標題。


他全身無力，踉踉蹌蹌地坐在了床前的地板上。


馬伕蒂被處決。基爾凱部隊阿德萊德的報復。狂暴的馬伕蒂。地球聯邦政府崩潰了嗎！？


在這樣的標題下，在「馬伕蒂的真實身份，隱藏在這背後的地球聯邦軍的苦衷」這樣的報道中，刊登著「地球聯邦軍士官的兒子馬伕蒂」這樣的揭露報道。


「……怎麼回事……！？」


在這篇報道的副標題中看到了布萊特·諾亞的名字之後，就沒必要再去看報道本身了。


凱奈斯茫然地看著琪琪。


琪琪則張望著攤開在床上的報紙。她也不在看那些報道。


凱奈斯凝視著她那透明一般的側臉，但其實他並不在看著什麼。


「走漏了消息！？是誰？」


他只是在不停地想著這些。


和馬伕蒂相關的報道全都是聯邦政府和參謀本部公開發表的。


因此，關於行刑，並沒有經過的記述，只是寫著執行死刑的負責人是新任南太平洋管區司令布萊特·諾亞上校。馬伕蒂·納比尤·艾林就是由那位上校，也就是他父親的手來處決的。


只有標題是報社自擬的。


「儘管在到達阿德萊德時得知了兒子是馬伕蒂這一事實，但他知道聯邦政府在阿德萊德所遭受的重大損失，決定必須要大義滅親。他領悟到了這是軍人的使命。他說當他的妻女也對自己的行為表示了理解和認同。於是今天早晨五點在戈爾瓦的臨時軍司令部中執行了槍決。」


充滿了布萊特·諾亞的苦衷的訪談就這樣刊載著。


以這樣的形式來行刑，畢竟是諾亞上校的強烈願望，地球聯邦軍和政府也無法阻止。在那些報道的最後，登著這樣的參謀本部的訪談。


「這是誰的訪談？」


「……呃……梅吉納烏姆·古根海姆大將……」


「哦……」


凱奈斯聽到了這位大將的名字後站了起來。他覺得和那位大將說起哈薩維的事情是自己的過錯。


「是這混蛋自己編寫的戲……」


然而，表面上的報道，全都是說布萊特·諾亞上校對地球聯邦政府忠心耿耿，恪盡軍人的本分，這是非筆墨所能形容的英雄行為，以及身為馬伕蒂的哈薩維·諾亞接受了父親的勸告，反省了作為馬伕蒂犯下罪行的非人道的恐怖主義，並勇敢地接受了死刑這樣的話。


不過整體的印象上，就是地球聯邦政府即便如此也已擊潰了不安定分子這樣威嚇性的報道。


凱奈斯已經無語了。


「就算是捏造、拼湊，但這麼一來，哈薩維的家人怎麼辦啊？」


琪琪粗略地瀏覽了一下報道，發出了抽噎一般的聲音。


凱奈斯打起了電話。


「從達沃沒有去最遠的地方的班機了嗎？……啊？我們是傍晚很晚才到的。」


「……？」


由於凱奈斯正以出乎意料的陰沉的聲音打著電話，琪琪啞然了。


「……怎麼了？」


「到這地步，就算消失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凱奈斯用演戲一般陰沉的聲音說著悲痛的決斷。


「嗯……」


琪琪的這一聲卡在了喉嚨裡。


「是嗎……日本嗎？日本？很貴？多少錢？啊，我要兩張。」


凱奈斯一邊看著琪琪的眼睛一邊回答道。


琪琪總算從凱奈斯演戲般的陰沉的聲音中瞭解了自己的情況。凱奈斯想讓她扮成情人。


在這種情況下，這或許是掩人耳目的最好方法。


「嗯？一小時後出發？好吧。能為我準備車嗎？嗯……賓館的破車？行啊。」


在那之後正好一小時，用於放飛氣象觀測用氣球的噴氣機從位於達沃郊外民用飛機用的機場升空了。


凱奈斯和琪琪把身子埋在了漏風的客艙中小小的座位上，離開了達沃。


「聯邦政府用那樣的謊言控訴了自己如何被馬伕蒂他們這些不安定分子蹂躪，贏得了世人的同情……這完全反了啊……」


凱奈斯一邊看著樹木繁茂的明達納奧島的景色漸漸遠去一邊說道。


「或許是吧……」


雖然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琪琪覺得就像凱奈斯說的那樣。


「布萊特的訪談什麼的也沒在電視上播出。世人又豈會表現出政府和軍隊所想的那樣的反應……」


「是啊……」


琪琪想起了耿直的布萊特·諾亞上校的身影，心中無比痛苦。


「會變成什麼樣呢？」


「世界嗎？」


「不是啊。諾亞上校……」


「……布萊特看過那張報紙，獲悉自己的兒子就是馬伕蒂之後，會調查真實的關係吧……不過到那時候，哪兒都沒有證據了。不知道馬伕蒂是誰，布萊特會很困惑，然後就那樣退役吧。」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對於凱奈斯這樣大人式的推測，琪琪比第一次遇到伯爵時更為吃驚。


「只要說這些報道是馬伕蒂那邊流傳出的，要逃避太簡單了啊。」


凱奈斯的話對於琪琪來說是衝擊。


「怎麼可以這樣……！可是，那些報道……！」


琪琪似乎已經變得混亂起來。


「軍隊所發表的東西只是真實的關係而已，這種程度的裝傻，誰都會的啊。琪琪……要證明真實關係，在直面事實的時候以外，是辦不到的啊。」


「上校他……」


琪琪只說了個開頭就停下了。


凱奈斯正是阻止了布萊特和哈薩維相見的人。儘管這是善意的，但是不是正確他也不知道。


而對他來說，也沒有能力去做更多的事了吧。


「打攪一下。我有些工作要做……」


從駕駛艙那邊過來的青年開始做起了放出掛著氣象觀測儀器的氣球的工作。


從那扇小窗中，凱奈斯和琪琪接受了大風的洗禮。


「下一次是三十分鐘後。」


「辛苦了啊。」


凱奈斯給琪琪圍上了另一條圍巾，笑了。


「那麼，請好好休息。」


飛機逐漸遠離了菲律賓群島。


「……讓父親處決兒子。輿論會原諒這樣的地球聯邦政府和軍方嗎？倒是瞭解馬伕蒂主義的人們會更支持馬伕蒂。」


凱奈斯對琪琪解釋道。


「是嗎？」


「是的。」


凱奈斯和琪琪到達台灣的台東機場後，就開始等待起其他從事相同種類工作的飛機。


「……要去日本的是你們吧？」


「嗯，是的。」


「午餐和水要另外收費。現在可以付嗎？」


飛行員說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高價。


凱奈斯默默地付了那筆錢。


「……挺有覺悟的嘛。似乎出了些狀況。要看報紙的傳真嗎？」


「什麼時候的？」


「今天的晚報。印刷的東西還沒出來呢。」


「多少錢？」


「算了。」


飛行員這麼說著，把一卷相當多的紙遞給了凱奈斯，並說道：「去九州可以嗎？」


他說了凱奈斯和琪琪並不知道的地名。


「如果是日本就行。」


「聲音真好聽啊。」


飛行員說著就關上了駕駛艙的門，讓飛機升空了。


很快便飛到了海上。


「……看吧，琪琪。馬伕蒂他們開始反擊了。」


凱奈斯把傳真紙給琪琪看著。


「……哈薩維·諾亞是擁有著擊墜過夏亞叛軍的MS的經歷的新人類。他化名為馬伕蒂·納比尤·艾林，對聯邦政府絲毫不顧地球再生的政策展開了抗議行動。儘管如此，聯邦政府卻對這抗議充耳不聞，反而對哈薩維·諾亞採取了報復手段，做出了讓他的父親來執行死刑這種無視人道的，令人難以置信的事。」


報上登載著幾篇這樣的論點的報道以及以讀者投稿的形式對馬伕蒂進行辯護的文章。總之，大眾傳媒的各公司開始抗議聯邦政府急躁的處理。而阿德萊德為什麼會遭到轟炸這樣的爭論也變得熱烈起來。


「這個飛行員把我們當作馬伕蒂了吧？」


「或許是吧。因為從阿德萊德逃出來的馬伕蒂有很多。」


「日本，是哈薩維的祖國，你知道嗎？」


「是他母親的出生地……」


凱奈斯一邊往嘴裡送著三明治一邊說道。


「嗯。所以我很高興……能去朋友的祖國，這樣的事，還是第一次……」


「是嗎……」凱奈斯這麼想著。


或許正是這樣悶悶不樂的琪琪，才讓凱奈斯心動吧。


這一點上，他自己也有變化。


他本被強大的東西所吸引，但不知不覺地，發現了活人的魅力，並變成了她的庇護者。


他覺得這才是男人的立場。


「……對你來說，這說不定會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人也少，聽說氣候也不錯，我就在那兒死好了。」


只是噴氣機的聲音搖晃著他們兩個人的心……


「上校有什麼打算嗎？」


「嗯……就算現在的聯邦政府消失了，成立個新的什麼東西，組織的弊病也還會出現的吧……為此，或許我會為造就下一個馬伕蒂而作準備吧。」


「下一個馬伕蒂？」


「嗯。說不定會在百年之後，但為此，夏亞·阿茲納布爾，或者哈薩維，阿姆羅也可以，我想去試著建立讓他們復活的組織啊。」


「是嗎……上校很精神吶。」


「怎麼說呢……等餘波平息之後，我就會去梅絲那裡試著向她道歉。就說被小姑娘騙了很抱歉之類……接著，就會去做這些事。」


「呵呵呵呵……小姑娘啊……」


「嗯，無情的女人啊。」


右手邊似乎可以看到小小的島列了。


「是日本吧？」


「還沒到吧？」


琪琪想像著，從今往後，哈薩維·諾亞的名字就會因為帶有「真實、正當的預言者之王」這一含義的馬伕蒂·納比尤·艾林這一稱呼而在人類生活的全部空間內變得像「不會乾涸的航道」的土著詞彙馬蘭比吉（註：在澳大利亞就有以此為名的河流）那樣吧。


這將被稱為傳說或者神話。


不過，現在它還是活生生的現實，散佈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


父親的苦惱。母親的悲痛。妹妹的絕望……


而且琪琪也感到悲傷。那位伯爵也是……而且，在琪琪身旁喝著高價水的凱奈斯也是……


而且，直到還帶有少許哈薩維體溫的記憶消失前，對琪琪來說，痛苦的時間都將持續下去。




(完)

----------------------------------後記---------------------------------





歷時一年半，終於完成了55章約22萬字的1.2版……現在想起來，當初選擇學日文有相當一部分原因便是這部小說。啊……當時好年輕好單純(笑)……望天……(畫外音:切……)鑒於自己可憐的日文和中文，還是有很多不妥之處的。而且畢竟我不是作者本人，因此有些時候未必能表達出作者所希望表達的意思。所以還請多多包涵。在這一年半里發生了很多事情，其中包括布萊特艦長的聲優鈴置洋孝先生的辭世。雖說翻完這個算不上什麼，雖說也有自我表揚之嫌，但不管怎樣還是要對自己說一句「大儀であった！」


或許是因為花了不少心思，也或許是因為這應該是看得最認真的一部小說了吧……(畫外音:廢話……)還是挺喜歡這部小說的。看到最後幾章的時候(特別是醫院裡那段)，感覺到的是一絲悲壯，一絲憤慨，還有一點點無奈。


高達是要承載歷史、現實和理想的，它不應該是毫無價值的偶像劇，也不應該是個人秀的神棍片。靠一架或幾架機體扭轉戰局甚至拯救人類或者一統天下的，那是SRW(當然我絲毫沒有貶低寺胖的意思，我也挺喜歡SRW的。這是娛樂化的東西，應當以不同的眼光來看待)。只可惜商業化和娛樂化是大勢所趨，高達也逐漸失去了它的魂(現在快連形也丟了)。哈薩維注定成不了偶像，甚至連招人喜歡都說不上。但毫無疑問他是值得尊敬的。或許我個人對於高達的要求和期望太高了吧，一直以來除了0080、0083之外劇情上都沒有特別支持的(當然現在要加上閃哈。至於喜歡08MS和海盜則是另外的原因。08是愛情和戰友情的，按某人的說法就是高達版的《羅密歐和朱麗葉》加《兄弟連》。海盜的話機設和風格佔了大部分原因，劇情倒並沒在意太多)。如果說自己最喜歡的《口袋中的戰爭》是以最底層的視角來展現戰爭的殘酷以及無奈的話，那麼本書則是對於現實的無奈以及思考。對於80和83我向來認為那不是消遣和娛樂用的，而是要邊看邊思考和體會的作品。不用心看，僅僅停留在表面劇情和人物塑造上，不追求其深層次上想要表現的東西是不行的，本書也是一樣。或許會有人說這樣太過較真了，但通過看這樣的作品，在思考中有所收穫，又有何不妥呢？


按本書中UC史上老資格的布萊特艦長所說：「歷代的高達雖然都在聯邦軍，但總是由有著反叛精神的人乘坐的。而且，高達最後也總是這樣。沒有了頭，機體被燒燬，變得七零八落……不過，即便沒有了高達,反叛精神也還會健在的。」我也可以算是個相當叛逆的人，有時候還會表現得很桀驁不馴，因此可能會更多地在意一些陰暗面的東西。


小說中雖然有著哈薩維、凱奈斯和琪琪三人之間的微妙關係，但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它的現實意義。書中很多次提到了所謂的「組織」以及它的弊病（應該說主要就是聯邦政府和聯邦軍）。這其實在現實中多多少少可以看到些影子。反壓迫，反特權的反抗行動儘管因馬伕蒂被處決而暫時平息，而且他們也未能讓聯邦政府發生實質性改變，讓人感到對於現實的一點點無奈。記得前些日子和某人談起主角死了魔王統治世界的作品，這勉強可以算吧。但無奈歸無奈，仔細想想，雖然哈薩維死了，但馬伕蒂並沒有垮。只要世上還有像馬伕蒂的創始人庫瓦克·薩爾瓦將軍（這是本作的絕對謎之人物，到最後也不知其真實身份，甚至連哈薩維也不知道）、繼承了哈薩維遺志的凱奈斯以及建立了奧恩貝裡軍的法比奧·裡維拉這樣的人在，對於聯邦政府的反抗就一定會繼續下去，特別是在馬伕蒂獲得了諸多輿論支持的情況下。而凱奈斯最後的決心以及最後一章的標題「馬蘭比吉」（意為永不乾涸的航道），也算是潘多拉的匣子裡最後留下的那一絲希望吧。文中有一句話充分運用了えらい這一詞的雙重含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就真的很偉大嗎？在一個民眾有主見的時代裡，一個腐化的政權如果不自我淨化，是終究會被推翻的。這是我們必須要去重視和警惕的問題，當然我並不想在此扯上太多政治上的東西，免得壞了心情，也免得被和諧掉。




哈薩維在本書中已經不是逆襲的夏亞中那個毛頭小伙子了。儘管他無法走出十多年前誤殺自己心愛的女子這一陰影（參見CCA小說。姬絲·巴拉亞在本書中也出現了好幾次），而且很多地方還並不成熟(例如凱利亞的事)，但這並不妨礙他成長為一個革命先驅。若說「出師未捷身先死」，倒也有點過，畢竟在阿德萊德一役中以他為中心的馬伕蒂給予了地球聯邦政府高層近乎毀滅性的打擊。但最終還是落入了陷阱而英勇就義，也可以說透著一絲壯志未酬的悲壯。雖說馬伕蒂的暗殺行為帶有恐怖主義色彩，但相比於金伯利部隊在奧恩貝裡製造的人間慘劇以及聯邦政府的種種齷齪勾當，卻又光明正大了許多，因此也得到了海蕾娜護士長這樣有良知有主見的平民的理解和認同。


至於凱奈斯·斯雷格這個人，他和哈薩維之間的關係很複雜。從聯手制服劫機犯開始兩人就可以說是惺惺相惜。而對於他們各自來說，對方既是好友，也都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對手。最後的結果，可以說是平分秋色，儘管凱奈斯未能阻止阿德萊德慘劇的發生，但畢竟也給予了馬伕蒂(這裡是指組織)沉重的打擊。但事實上，應該是凱奈斯稍勝一籌。畢竟馬伕蒂最後的佯動他識破了。如果不是時間太過緊張以及部分部隊被馬伕蒂所迷惑的話，哈薩維能否取得這樣的戰果也是個未知數。當然，世界上沒有如果。而就在阿德萊德一役的過程中，凱奈斯也對聯邦政府的所作所為感到了厭倦。因此作戰結束後他就遞交了辭呈。為了不讓父親處決兒子這樣的悲劇發生，他一個人承擔起了殺死好友的這份痛苦。但聯邦軍最後顛倒黑白的做法，令他的苦心徹底白費。而他的厭倦也變成了憤慨。他其實很正真，但作為軍人有時也會稍稍不擇手段一下，例如用加烏曼作人質。他是個很無奈的人，或許以他本人的意願也未必想與馬伕蒂對決，但他是一個軍人，他盡到了軍人的本分。而最後，他也決心繼承哈薩維的遺志而接過他未完成的事業，也算是留下了希望吧。


至於琪琪，她本只是個大富豪的情人，只要去香港便可以安安穩穩地過日子。然而她卻希望夾在哈薩維和凱奈斯之間中立地看他們關係的發展，但最終卻是變得兩方都不想割捨。其實這個少女，並不能說很單純，因為她還是有些心機的，但這個爾虞我詐的所謂大人的世界並不適合她，因為她那顆純淨的心在這樣一個骯髒的世界中是沒有立足之地的。對於她傷害最深的其實就是這樣的現實，而並非是哈薩維的死。


雷恩·艾姆，則是一個典型的熱血青年。熱血充分體現在了釋放人質這件事上。他渴望建功立業，他也渴望別人的認同，因此他才要堂堂正正地和高達一決雌雄。最終他的逐步成長也讓對他初始印像很糟的凱奈斯改變了看法。


至於雷蒙德、加烏曼、艾美拉爾達以及凱利亞等等這些小角色，戲份雖不太重，卻也是很有個性的，在此就不多說了。




這個包放入了txt格式的小說本身、原作的插圖以及從PS上的SD高達G世紀F中的人物圖。其實本想把圖放進word或者封裝成電子書的，不過最終還是選擇了便於閱讀和修改的txt。這也算是我提前送給大家的聖誕禮物吧。


最後，套用一下書中哈薩維就義前對牧師說的一句話：


「これまで、ぼくに關係してくれて、ぼくに豊かな人生を提供してくれた人びとすべては、心から感謝する」


特別地，在此向在這整個過程中給予了我很大幫助的水神前輩、gira、kuro以及卷き卷き君(雖說不分先後，但空間上也總有先有後吧……那就按lady first以及尊老的順序好了)致以最高的謝意!




Franz Belmont


2007年12月12日